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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.為你,沈醉(高,含簡介片斷)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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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掖,是怎麽結束的,閻立煌記憶由心,但到底是怎麽開始的,他卻說不清了。

是,從他接到她的電話,卻聽到別的男人的聲音開始?

還是,他到了約定地點,卻人去樓空,只留下一堆令他恨到極怒的“聽說”開始?

亦或,是他看到醉得一塌糊塗的她,對著一大堆陌生人,炫耀他是她的帥男友的那一刻?

更或者,便是眼前,她用著他從未見過的表情,楚楚可憐,脆弱無助地看著他,說出他根本無法拒絕的請求,淚水從那張蒼白的小臉上滑落,最後,都流進他心裏,灌得滿滿的,是為她的心疼、不舍,難以自拔。

“瑩瑩,我不走。我……”

突然,腦子裏一片空白,不知該說什麽。

第一次,被這麽一雙眼睛望著,那麽幹凈、清澈,充滿依賴,這是任何演技也無法模仿的真實。

他的聲音竟然微微發抖,仿佛再稍重一點兒,就會把她那本來已經很脆弱的世界,都震碎了去。

“你說……”

她的鼻音,非常重。

“說什麽?”

他呆應著,只覺得她這樣的聲音,也極好聽。

“我是不是沒人要的,大齡剩女!”

他心裏一個咯噔,真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問題,“誰說的?”

輕輕撫過她汗濕的鬢角,他的眼神驀然加深。

她鼻子一抽,哀傷流露,毫無掩飾,“他們都那麽說我,所有人,都那麽說……”

淚水,就像旁邊洗面盆裏的水龍頭,啪啦啪啦地,直往下掉,更別提那口氣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,能擠酸了人心。

他氣息一緊,低吼,“胡說!都是些沒見識沒常識的井底之蛙,一個女人最完美的歲月,就是三十七歲!這個時候的女人,有經歷,有閱歷,有財力,她擁有的這些個人財富,讓她比二十七歲的女孩更有魅力,不只十年。知道鄧文迪什麽時候嫁給莫多克的嗎?就是三十七歲!”

她聲音一哽,“可是,最近聽說,他們離婚了。”

他眼神扭曲了一下,“當然,那老頭兒快入棺材了,他怎麽值得自己最愛的女人繼續為自己浪費青春,所以要早點兒放她自由,讓她趁著還年輕,去尋找她未來三十的幸福。”

她仰頭,“真的?”

他十分認真地點頭,“當然絕對是真的!”比他初一時上男生的生理衛生課,還要認真一百倍。

她垂下眼,仿佛在認真消化他舉的經典實例。

他趁機擰了熱帕子,給她擦臉,繼續琢磨著這半夜三更的上市裏哪家醫院,能聯系到熟人出急診。

“可是,他們還罵我……”

“罵你什麽?爺幫你罵回去。”

“小盈貨。”

“他們是大盈蟲。”

“沒人要的老婆娘!”

“誰說沒人要,我要,我要啊!乖,把嘴張開,漱個口。”

“……咕,咕咕……臭(女表)子。”

“他們一族譜都是臭(女表)子。”

“外地打工妹。”

“回頭我就讓他們一戶口本,連外地打工仔的都趕不上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什麽?”

“痛……”

“哪裏痛?對不起,我力氣太大了麽?讓我瞧瞧……”

他撚著她的下巴,只覺得這張小臉比起上一次在這房裏時,看到的還要小了一圈兒似的。用熱水擦過臉,可是臉上那森森的幾道指印兒,更明顯,眼角有破痕,浸了血,一大片汙青也更加明顯了。當毛巾擦到脖子下時,他又發現女子雪白的頸子上,也有大小不一的青紫,像是被人用力掐、挖過,有破皮,染著血珠兒。

他心頭一揪,擡起女子的手臂,擼高了袖子一看,一片青痕。

表情瞬間扭曲,眸底烏雲壓鼎,雷光交錯。

“瑩瑩,”可是出口的聲音,卻輕柔得像怕打碎了面前的瓷娃哇,“誰打你,掐你,還挖了你的?”

她搖頭,“不是,不是……”

“瑩瑩,你告訴我,我一定讓那些人……”

手,又被她攥著,一下摁在了她的左心口上,淚水打落在他手被。

“痛,這裏痛。”

她雙手抱著他的左手,就那麽仰首望著他,仿佛一個溺水的人,充滿渴望,純稚的乞求,那麽看著他。

一時,他又不知該說什麽,腦子裏轟隆隆地有什麽東西輾過,只覺得,她滴在手背上的微溫,也化成一道道赤流,從手臂傳到自己的左心口,一下,一下,攪動,發痛。

“瑩瑩……”

“大黃,可不可以,不要走?”

“好,我不走。”

“真的不走嗎?”

“真的不走。”

“那你……”她動了動,身子挨上前,“還要我的,對不對?”

他張口,聲音卻被噎了一噎,沒能發出聲。

他想,她真的醉了,若不是那個電話,恐怕就那次分手後,也永遠聽不到這樣的真心話。也許她醒了之後,就不會記得現在的一切。包括,他飛越了二千公裏,那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的瘋狂,不顧一切。

然而,男子未及回應,女子卻急壞了。

“大黃,你不要我了嗎?大黃,你別走,別走……不要丟下我。我怕,我很怕……”

她一著急,一下從軟凳上沖了起來,用力撲上他,他本是身躬著身子給她擦臉,手上的帕子一下被撞落,沒想到她的沖力竟然那麽大。

心,該有多急,多麽惶恐?!

他被她撞退一大步,身後又是虛空,差點兒被撞倒了,眼角餘光下急忙伸手去抓扶。

“瑩瑩,等等。”

“你說了不會不要我的,你不能食言,你不能走,別走……”

手,什麽也沒抓到。

他想,就這樣吧,就這樣,他大半夜地跨越了半個中國,不就是為了……這個女子!

收回手,將撞進懷裏的人兒,緊緊抱住了。

她急切地張臂,勾上他的脖子,第一次那麽急切又主動地,咬住他,就不松口了。

不知道是誰碰到到了那個開關,蓬蓬頭“嗚”地一聲,水花噴灑而下,他們的世界瞬間一片溫熱,眼睛都模糊了。

她的身高有限,脫去了高跟鞋的助力,只能高高地掂起雙腳,對他的身高還是很吃力。可是她抱他抱得那麽緊,他俯身攬緊她,將她抱起放在了洗面臺上,她盈動的目光落下來,有什麽打落在他臉上。

是水花,還是淚花。

他一時分不清,落進嘴裏的溫熱,又鹹,又甜,又澀,又難忘。

他捧著她的臉,深深地吮上去。

只要心動,有何高攀不起 ...

?!

我的晴人,我願意把你高高托起,超越那所謂的空間和距離。

只要你,你只要伸出你的手。

我們之間,還有什麽距離!

這一吻,全心全意,傾盡一切。

……

快要不能呼吸,卻更舍不得放開。

他喚著她的名,反反覆覆,在甜美的鉤引前躑躅徘徊,輕撫的背亦有輕微的顫抖,那滑過心間的一分猶豫,就被分擔成了兩分,讓那逐熱的血,開始沸騰。

捧著她,他的眉心深結。

水花沖刷過她的眼眸,明明昧昧的光影裏,那好看的人只是深深凝著,忽然沒了動作。

“丁瑩,你知道我是誰嗎?”

可笑,何時竟這樣不自信了。若教老友們知道,會怎樣嘲諷他堂堂太子爺也會這般懦弱的時候。

“立煌,閻立煌,真的是你嗎?”

他沈沈一嘆,拔開她額前的發,目光在水波中相融相絞,他高高擡起她的下巴,迫她深深看著自己。

有時候,確認一個人,只需要一眼。

“你以為我是誰?游……”

他微怒的低喃,被她以吻封緘。

在他親手撕烈自己的理智前,他看著她眼裏的渴求,竟揉著深深的絕望之色,宛如那一日他們第一次相擁而眠醒來時,他嫉憤之下而錯道的那句話。

——瑩瑩,當初游自強是不是也在這張大辦公桌上,用同樣的姿勢,跟你做過?

他心中一顫,五指扣緊了懷裏的人兒。

心,砰砰、砰砰地狂擂入耳膜,也終於,化在她柔情蜜意的相傾相付中,一蹶不振,舍身忘盡。

怎能再讓自己後悔一次?

呼吸濁重,心跳已碎。

在耳邊破碎的嚶咽裏,他似乎聽見女子一遍遍地哭泣著。

“別走,別丟下我……求求你……你要我怎樣,我都可以……我改,我都改,好不好?你答應的,你不準變,不準反悔……好不好?”

求求你……

她說了多少個“求”字,比她白日裏清醒時曾拒絕過他的,還要多得多得多。

可他卻清楚地知道,她求的那個人,她無以盡敘的委屈、迷惘,卻並非都屬於自己。

一岸岸的潮水快要滅鼎,疼痛,歡愉,漫延至全身,他在那雙盈盈淚眼裏,看到自己,扭曲的亢奮,狼狽的閃躲,都已模糊一片,囫圇不清。

“求求你,不要離開我!”

她突然仰起身,緊緊包住他,蜷曲的身子小小的一團,宛如置於他掌中,只需他輕手一捏,就要化為一掌粉灰。卻分明是他被她的那雙小手,狠狠攥住了心臟,那聲聲嬌喚求饒的小嘴噬盡了他的血,把他的身體抽空,連心,都失去重量。

他緊緊抱著她,卻驀然感覺到,某一處悄然崩塌,那樣空虛飄渺不著邊際懸而難決。

“丁瑩,”他拖起她的臉龐,聲音喑啞,變得更狠,“就算你明天就後悔了,我也不會罷手。”

那是你說的,你親口在我耳邊求我的。

他狠狠地吻上那已經紅腫到不堪的唇,償著兩人混淆的腥甜,將自己徹底拋卻。

夜,未央。

誰的陳殤,成了誰的一掖沈侖。

……

在那兩個半小時的飛行旅程中。

男人的手中一直把玩著女子的手機,這老式手機他早在嗯年前就不曾接觸,今日重拾也頗廢了些功夫。

但這些功夫,卻讓他收獲了意外的驚喜。

媒體庫裏的秘密,真不少。

那個口口聲聲說著“不合適”、“高攀不起”的女子,竟然藏了他許多照片。

釣魚時,那張大合照,被署名為:誰比誰大?!

他不由扯起唇角,長指拂過屏幕,便將之導入自己的手機內。

這是絕對的證據。下次兩人要再為那種無聊的問題起爭執,他就有最好的證據,讓她乖乖就範了!

然後,一連串的都是他們一起逛那條古街時照的。當時他們一起交換照片時,他看的多數都是風景照。卻不知,她竟然將偷拍的人物照全藏在了另一個文件夾裏,標上各種古怪搞笑的名稱。

在那纖纖柔柔的女兒心裏,究竟藏著多少讓人驚奇又驚喜的寶貝!

再往後,便愈發難以掩飾的秘密,呼之欲出。

偷拍!

全是偷拍。

而且,那還是兩人好上之前,剛剛初識,偷拍的張數比他想像的還要多。

他認出其中一張,從他當時身著的服飾衣裝來看,竟然是他初至他們公司的時候。

這個女人!

心裏,好氣又好笑。

看著迅速被偷走的時間,從未有過的心焦急躁在心底拱動肆虐,恨不能下一秒就出現在那女子面前,要指著這一撂撂的罪證,讓她好好認罪,乖乖伏誅。

有好幾張,拍攝的角度都非常特別,盡取他的神韻。他自也略懂攝影,一眼就能瞧出攝者能拍出這樣效果的照片,必是極為用心。否則,不會捕捉到尋常外人絕不會關註到的,他從不輕易示人,卻是更真實的那個自己。

丁瑩,你有膽地再說一句拒絕,試試看!

他信心滿載地飛越二千公裏,只是那個女子,總能讓他措手不及。

所有的預定,都被打亂。

……

清晨,陽光毫無遮攔,直直從劇大的落地窗外,射入室內,掙開了一雙迷蒙的眼。

丁瑩望著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,設計風格古典且新潮,感覺身體像被拆了又重組,還忘了抹潤滑油似的,酸澀粗糙,完全不像是自己的身體,一絲力氣都使不上來。

好半晌,她的腦子一片空白,憶不起過往,辨不出身處何處。

重新閉上眼,默數一二三,開始重啟自己的記憶終端。

畫面,似飛速而來的列車頭,轟隆隆的呼嘯聲裏,一幕幕畫面撞得她心口狂擂。

——強哥的告別單身派對。

——夫妻交拜拜,送如洞房!

——游自強,你能不能再無恥一點!

——丁瑩,那個閻什麽的,他有多能,持續時間多長?

——丁瑩,你這沒人要的老剩女。老子再不劑,老子也嫁出去了。你就是個沒人要的小賤貨!

然後,然後是……

——我的男朋友,又高又帥又有錢!

——大黃……

——我要你,求求你,別離開我。

——立煌,閻立煌……

老天!

頓時只覺得整個腦袋像要開裂了似地,疼得太陽穴直跳。

身體像是抽筋似的,鬢角旁似乎有氣息,微微輕拂,剎時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。

...

就像個僵屍似的,她緩緩地朝那股氣流轉過去,便正正對上一張半明半昧的純男性臉龐,俊美如初見,可此時兩人的距離,已全不似初見時那般遙遠而高不可攀。

濃眉如刀,斜射入鬢,眼窩深陷,勾勒出立體豐鋌的臉部線條,即使他此時閉著眼,淩亂的發絲讓他看起來多了一分孩子氣,仍然讓她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壓迫感。

腰際似乎正橫亙著一只粗臂,一條腿也勾纏著,她的脖子下枕的絕不是枕頭。

這距離,太近,太危險。

不!

她已經把那危險吞進肚子裏,種下根了?!

已經不是懵懂少女,身體某一處的酸澀、濕粘,已經說明了一切,不用察看就知道身上會留著多少那壹夜一偷一歡的罪證。

罪、證!

可惡,該死,果然這酒就是天底下最失格兒的飲料,人類根本早就應該把它給取締了,那麽這個世界就會安生許多。不會有酒後亂x,酒後駕駛,等等,搞出人命案的幾率也會大幅下降。這個世界就太平了啊!

至少,她不會像現在這樣——後悔莫及。

——丁瑩,你特麽敢鉤引我老公,老娘就要你好看。你這個不要臉的綠茶婊,小賤貨!

五指收緊,卻不想握緊的不是自己的手。

這一整夜,他都握著她的手,不曾松開過。或者,她已經忘記,她一直求著他不要離開,手裏一松開就慌亂地直掉眼淚,他不得不握著她的手,才讓她能安心入睡。

此刻,她像是踩著瘟神似地,抖了一下,立即掙開了那只大手。

大手輕輕滑落在身側,男人的眉睫也微微抖動了一下。

丁瑩什麽也沒發現。

她壓抑著想要尖叫撕扯的沖動,呼吸遽緊,心口悶得陣陣發疼,在感覺要崩潰之前,她迅速翻下了大chuang,揀起地上淩亂的吶衣裙衫,逃似地,躲進了浴室。

關門的那一聲重喚,終於讓黑眸洞開,那裏,一片沈黯,靜無波瀾。

丁瑩一進浴室,就看到掛在那蓬蓬頭上的小吶褲,頓時覺得太陽穴更疼了。

低咒一聲,扯過吶褲迅速套上,衣衫上仍留有淡淡的濕意,穿在身上微微發涼,卻是一再提醒著,她經歷了怎樣的壹夜,狂野瘋魔!

該死,怎麽會這樣?

她一定是在做夢!

鏡子裏的女人,頭發散亂,容色憔悴,卻掩不住紅唇微腫,雪白的脖頸下,罪跡斑斑,青青紫紫疊成一片,慘不忍睹。

昨晚……

她狠狠一甩頭,甩掉那一個又一個開始蘇醒的片斷,攪擾著腦子的清明,要把那已經一片狼籍的防守再次築起,身夏一陣虛弱,卻是深深的無力感。

一下跌坐在那張浴凳上,記憶像洪水猛獸咆哮奔來。

——立煌,別丟下我。

她就坐在這張凳子上,撲向正在給她擦臉的男人,乞討似地求喚。

老天,該死的酒後亂x!

砰的一聲,浴室門終於被打開。

室內的光線比剛才要暗了幾分,淡淡青煙繚繞,沒去窗簾外透入的薄光,將那個男人深峻的面容也掩去。

指間的一點腥紅,在暗色裏灼灼。

一口,吸得極深,煙霧一下濃烈,教人看不清男人是何表情。

丁瑩心口的那股悶痛,突地一跳跳上了額角,眼底。

那暴露在空氣中的身軀,精壯,結實,曲線起伏,分毫寸斷之間昭示著,這壹夜荼糜。

她張口,想罵,想吼,想埋怨,可是卻都堵在喉嚨口。

——我是她男朋友!

大約七個小時之前,這個人應該還在京城家中,此時卻出現在這裏,她的眼前,她從他懷裏醒來。

最終,牙關緊緊咬下,目光糾結交割,晨曦的光都黯藏。

那眼眸太深,太重,若是再多看一眼,就要被那片暗無邊際的黑洞吞噬了去。

她哽著喉頭,撕烈了眼神,扭開頭,雙拳緊緊握著,退後一步,轉身跑掉。

可是還沒眨下眼,女子又突然沖了回來,從她的包包裏,掏出了一樣東西,咬牙切齒地扔在他旁邊的chuang頭櫃上。看來的眼神,像要把人撕碎了吞下,又像是無可奈何的惱羞成怒。

沈悶的響聲,從那方傳來時,男人眨了下眼,唇邊似有若無地泛起一絲波瀾,卻又很快消失無蹤,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。

他埋了埋頭,發絲從額上跌落。

指間的煙頭長長一截,一下打落在深色的織花錦被上,抹不去的,是那上面繡織繁覆難以描摹精致花紋,牽牽繞繞,藤蔓葉支。

果然,逃得比兔子還快。

很好,很好。

丁瑩,你很好!

男人眼眸一瞇,頜下抽得死緊,回頭將指間煙頭狠狠擰滅在大大的水晶煙抽灰裏,那裏其實已經滿滿一缸,從太陽未升起開始。

不知過了多久,久到室內的微粒都仿佛停滯在陽光的穿梭中,男人一把掀開被子,走下了大船。

那船單上,似還深深印著兩個印子。只是有一半,早已發涼。

鏡子裏,同樣的位置,映著男人的像,他偏轉過頭,頸肩處有一個牙印兒,再轉身,背上還有幾道浸血的抓痕。

昨晚那小刺猬收起了一身刺,卻是又探出一雙利爪,倒著實讓人驚奇她竟然也有那樣一面。

可是不及回味,女子離開前的表情,就讓男人徹底變了臉色。

浴室裏立即傳出乒裏乓隆的響聲。

從浴室裏出來時,男人已一掃渾身怒色,整個人精神煥發,氣色好極。

走向衣櫃時,腳步突然一轉,來到船邊,拿起船頭櫃上女子扔下的小紙片,一把撕了個粉碎,扔進垃圾筒。

八十萬支票,原封不動歸還。

的確是個莫大的嘲諷!

可是丁瑩,這從來不是你一人說了算。

……

轉眼,卻已是秋風瑟瑟,天陰沈沈壓在頭鼎仿佛隨時會落下來砸個粉身碎骨。

丁瑩一早掏出藏了一季的風衣,將自己從頭裹到尾,圍巾加上眼鏡。

“丁姐?”

小詩遠遠看到走來的女子,試探性地叫了一聲,迎上前,驚訝得叫了起來。

“你感冒啦?怎麽包得這麽嚴實呢!不說禽流感都已經有疫苗了,你也不用防成這樣兒啊!”

丁瑩拉下罩著嘴巴的圍巾部分,露出一絲疑似的苦笑,“我的確有些感冒。不過,我這是為了防止傳染他人。話說現在這疫苗兒也不能隨便打,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葬送終生。”

小詩被丁瑩唬了一跳,丁瑩拿早上趕公交時看到的新聞唬弄懂流行卻缺乏常識的小姑娘,不亦樂乎。

“得了唄,什麽感冒這種借口最無聊了。我看,她這根本就是半夜偷了人,光 ...

天化日的掩蓋罪證。”

可憐這火眼金睛的李倩一來,就戮穿了丁瑩的真相。

丁瑩立即把罩子又拉了回去,丟去一個大大的衛生眼兒。

李倩毫不以為然,將話題矛盾點挑到最尖銳,“話說有關部門統計,這全國的幾大假期,也就屬這國慶最長最有料,正是寂寞了整整大半年還沒找男人或女人的單身人士們,努力約炮,呃不,努力約會的大好時機。良辰美景,豈有虛度的道理呢?你說是吧,丁組長!”

丁瑩有聽當沒懂。

小詩卻難得來了一回速度反應,“胡說。丁姐這麽潔身自好的,我才不相信那些流言,我也不相信李姐你這種饞言!”

三人立即笑了起來。

丁瑩卻在心裏無力地哀嘆,她那個算是隨便打一炮麽?

“只要有感情,那就不叫打一炮了!”小詩信誓旦旦般的說著,向來氣色血虧的臉上竟然紅霞齊飛。

李倩立即調侃,兩人言語往來,立即透露出信息,小詩跟那位男友的情感似乎在這個假日裏,也突飛猛進,有了更實質性的發展——已經拜見過公婆了。

丁瑩想著,只要有感情就不叫打一炮了?!

可誰又知道,對方心裏是怎樣看待。

情到濃時也不曾稱愛,莫說緣盡情絕後,只會被人說得更加不堪。

三人結伴從公交站走到公司的大廈前時,丁瑩突然一擡眼,看到不遠處的一家剛剛拉開大門的店,腦中迅速閃過什麽,剎住了腳步。隨即,她借口要買早餐離開。

“那我幫你打卡吧!”

“那謝謝了。”

“不客氣。等你好事兒成了,回頭咱們可是大大的受益人,加油哦!”

李倩搭上丁瑩的肩頭,故意低聲調侃,被丁瑩瞪著揮揮手拉著奇怪追問的小詩進了大廈。

丁瑩順了順呼吸,心說跟李倩這女人在一起,真是十個心臟都不夠用的。

她望了望四下,盡量避開熟人眼眸,兜了個大圈子,才溜進了那家——藥店!

與此同時,剛剛駛到大廈的黑色卡宴在將近地下停車場時剎了一腳,把車停在了路邊的停車點,甩上車門,大步走向藥店。

藥店規模頗大,足足占地百來坪,一排排的自選架剛剛可以擋住人的平視視線。

男人從其中一扇大門進如,憑著其先天的身高優勢,厲眸一掃,便尋到了三排支架後女子的位置。

話說,之前若非看她跟熟悉的李倩和小詩一齊道分手,包得這樣嚴實,還真看不出來是本尊。

男人彎起唇角,惹得小導購們偷瞄得臉紅心跳,他豎起一指擱在唇中示意噤聲勿擾,一步一頓,慢慢靠近女子所在的購物架,想要瞧瞧,這只刺猬打扮成個特務模樣,究竟在搞什麽“秘密行動”?!

側身走過購物架時,男人擡頭看了眼上方的藥物品種標示牌。

白底藍字寫著:生育保健品

這範疇,有點兒引人遐思……

女子的身形還在緩慢移動,然後,停在了一排放滿了小盒子的架子前,不過她沒伸手拿。

他只看到,她垂在身側的一只手,一下握成了拳頭。

眉心一擰,女子從那排購物架前移開,轉到了另一排。

男人立即背轉過身,從旁邊裝飾材料的鏡面反射裏,看到女子停下後,目光似乎掃過一排架子,然後伸手從上面取走了什麽,便迅速轉身走向門口的收銀臺。

他立即走到剛才女子駐足過的地方,一看,性感的唇抿成一條直線。當女子已經結帳出去時,他迅速掃過了剛才女子拿東西的貨賀,心說,果然如此。就大步追了出去。

丁瑩一邊走,一邊註意著周旁無人,就從小盒子裏抽出了一張疊得頗厚的說明書,直接找到“用法用量”一欄。

想來,她已經有兩年多沒有用過這種東西了。

曾經還傻傻地發過誓,再也不碰這種該死的東西。

憑什麽那種事裏,男人爽完了可以什麽都不用擔心,全要女人來擔驚受怕。

那晚是個意外,也不能再節外生枝。

所以……

她迅速記下使用說明,留下那兩片小白丸,包裝並說明順手扔進垃圾筒。

可東西不及脫手,就連同臟物一並被人牢牢逮住,抓了個現行,完全在始料未及之中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很驚訝麽?”

攥住她的男人,唇角邪氣地勾起,輕輕一個使力,她就不由自主撞進他懷裏。

火氣一下沖上眼眸,她想甩開男人的大手,臉色繃得極難看,因為被當場撞破的尷尬更淬上了幾分恨意,死死地瞪向他,卻仍是敗在男女的懸殊差異上。

“閻立煌!”她咬牙。

他卻似故意要激怒她,或者是發洩已經憋了一天壹夜的火頭兒,扣住她的那只手直接舉到兩人面前。

小紙盒下的說明書在空中飄啊蕩啊,同時讓兩雙瞳仁劇烈收縮了一下。

不知道這個牌子的事後緊急避孕藥滅子多少炎皇子孫,據有關部門統計,它卻是目前賣得最好的一款。以其充足寬松的事後時間限制,以及簡單的用藥方式,深得廣大女性同胞的推崇。

可是又有多少人看著它,能真心高興得起來呢?

閻立煌當然不是第一次看女人用這東西,可是這卻是他第一次,覺得這一幕,格外刺眼。

她那晚在他懷裏流著淚,千般求他;可天一亮,就像著了瘟疫似地,一臉見鬼的表情給他溜了。還把他用來撒氣的支票又擲還給他,跟著就是請假一日不得見。

好,支票的事兒算他咎由自取,認了!

他一早到公司卻只得到李倩的一張代請假條兒,整整一天,擡頭只看得到一張空蕩蕩的辦公桌,頓覺那辦公室竟然大得出奇,根本待不下。

當真成了,一日不見,如隔三秋?!

現在終於見著人了,竟然一來就看她準備滅他孫子,還藏著縮尾、偷偷麽麽的樣子。

從什麽時候開始,他閻立煌成了這麽見不得光的男人?!

“丁瑩,你很好!”

他五指一收,把她的手捏得骨頭錯響。

她疼得倒抽口冷氣,卻是倔將地咬緊牙關,直直瞪進他驟亮的黑眸。

他口氣更沈,“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,把這善後做得這麽馬虎?這藥必須在事後十二小時之內服用,而我們發生關系已經過了二十四小時。若是你幸運中獎,我是不是……”

……

如果他把這氣話又一口吐盡,回頭必然後悔得想砸自己腦子。

可在面對這樣一個別扭,總喜歡把什麽事情都自己咽下的女子,自控力神馬的都成了浮雲!

不過好在,他的話被突然冒出來的陳咬精打斷了。

“閻總,出什麽事了?她是……她偷了你東 ...

西麽?”

鄧雲菲在閻立煌攥住丁瑩手臂時,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跑了過來。因為丁瑩是背對著她而站,穿得嚴實不提還包著腦袋戴著大大的眼鏡,一時沒瞧出來。又見閻立煌抓著女子的手,手上還攥著什麽東西,就直接聯想到小偷麽包被逮個現行,立即把手機也掏了出來。

“我幫你打第一章:第一章:第一章:。說真的,蓉城這地方的小偷真的不少,之前我就趕了一回公交車,手機就掉了。”

閻立煌迸出一聲冷笑,“沒錯。蓉城這地方,小偷真不少,而且一個個的還是讓人不易察覺的——美人小偷。”

“閻總,您說什麽?”

閻立煌根本不理睬鄧雲菲,伸手就把丁瑩罩面的圍巾和大眼鏡摘了下來,塞進女子大大的風衣兜裏。

鄧雲菲回頭一看,呆楞在場,她手機裏還不斷傳來記錄員的詢問聲“小姐,請您保持冷靜,不要跟小偷起直接沖突。請告訴我,您所在的確切位置,我們立即派警員……”

“對不起,我誤會了。”

電話被匆匆掛斷,鄧雲菲再看男女,頓時覺得自己像個天大的笑話。

可惜沒有人去特別註意她的變化,她的臉色並不好,隱有幾分憔悴,她也請了一日假,今日一早才從京城飛回。而閻立煌見了她,並沒有問起她的情況,因為之前她請的是病假。卻是抓著丁瑩,不知這兩人又在糾纏什麽。

她以為節前兩人就徹底分了,她跟著男人和男人要好的兄弟一起回京城,覺得心裏終於踏實了幾分。可是閻家的一場家宴,請函沒有發給她。她去找人要,別人卻是苦口婆心地勸她放棄,說男人根本不是她的菜,叫她早點兒死心。

好不容易等到男人扔開了那個草根女,她怎麽肯放棄,好歹自己跟著他那麽久,也許他驀然回首,就會發現她的好。可好友卻告訴她,那場選妃宴上,男人欽點了兩家的千金,閔家和彭家。圈子裏都在瘋傳,閻家的皇太子,馬上就會有東宮之主了。

卻原來,不管有沒有丁瑩,他始終不會選擇自己。她竟然還白癡地嚷著跑來幫他抓賊,卻原來,他是心甘情願被這賊偷。

“雲菲,你先回辦公室,幫我把……”

男人就勢吩咐了一堆工作,顯是要把她立即打發走。

“是,我知道了。”

鄧雲菲低下頭,想要徹底脫離這種尷尬丟臉的三角狀況,一下看到掉在地上的那個小盒子,包裝的花紋有些眼熟,當她看清那上面的兩個品名時,心跳頓時漏失。

她一下擡頭,看向男人和女人。

男人根本沒註意她,而是直直地看著他手裏攥著的女子。那女子粉靨怒紅,眼眸晶亮,一如既往的對峙,偏生就與以往不同了幾分,那眉梢眼角都透露出已經被人愛憐過的嬌矜之色。

難以克制的妒嫉,讓鄧雲菲眼底瞬間風雲俱變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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